乌东前线俄军进展缓慢、连续，乌方放风提防俄“春季攻势”

俄乌冲突爆发一年之期将近，近日乌总统泽连斯基等官员多次警告，俄军正在酝酿一场新的攻势，此轮进攻最早可能于2月24日开始。而乌军将在传闻中的俄军进攻之前，“稳定前线”“准备反击”。

乌方释放此类信号的背景是，俄军一个多月来在乌东部战场取得了一系列缓慢但连续的进展。同时，北约多国已经承诺向乌提供西式第三代主战坦克，总数量超过100辆，但外界普遍预计这些西方坦克形成战斗力的周期较长。

俄军进展缓慢、连续

从去年2月24日俄乌冲突全面爆发以来，乌军曾在去年4月迫使俄罗斯放弃北线攻势，退出包括乌克兰首都基辅周边的整个乌克兰北境。在随后成为主战场的东线战役中，双方对峙陷入僵持。去年8月底，乌克兰宣布发起全面反攻，9月初，乌军在东北部俄控区取得关键突破，俄军撤出哈尔科夫州全境，战线被回推至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州境内。11月，乌战场南线也出现突破点，俄军撤离了赫尔松州的第聂伯河右岸地区，尼古拉耶夫州全境也随之被乌军收复。

但进入去年11月后，俄军开始在胶着已久的东部顿巴斯战场上取得缓慢而连续的进展，几个小型城镇相继落入俄军手中，东部战线正出现不利于乌克兰军队的变化。

今年1月11日，俄武装力量在乌克兰作战的重要辅翼──俄罗斯私营武装集团“瓦格纳雇佣兵公司”的控制人叶甫根尼·普里戈津宣布，瓦格纳雇佣兵团已经控制了位于乌克兰东部顿涅茨克州的重要城镇索莱达尔。

位于顿涅茨克市以北约100公里处的索莱达尔，距离近段时间俄乌两军激烈争夺的战场焦点地区——巴赫穆特（俄称阿特木斯克）仅约10公里。这也是俄罗斯自2022年7月以来，过去半年多内攻下的第一座乌克兰城镇。

在拿下索莱达尔之后，俄瓦格纳集团继续在巴赫穆特南北两线上发起一些小规模的进攻。位于美国华盛顿的军事智库ISW在近日的战报分析中承认，煤矿小镇乌勒达尔（Vuhledar）正发生激战，俄军已经攻入城区。

“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DPR）领导人普希林已经在1月30日宣布瓦格纳集团和俄军在当日拿下了乌勒达尔，他的助手加津进一步称一条通向巴赫穆特的补给公路也部分处于瓦格纳集团控制之下。瓦格纳集团的创始人普里戈津则表示，巴赫穆特北部不远的小镇布拉霍达特内（Blahodatne）也已被攻占。

只有数千人口的乌勒达尔处在巴赫穆特南部，面积虽小，却是一处可以对补给线产生威胁的要地。乌军方称乌勒达尔仍处在完全控制之中。一名乌军中校在电视节目中为公众提振信心：“乌勒达尔位于高地，是一座非常坚强的防御堡垒。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复制了巴赫穆特的情况——一波又一波的俄军进攻队伍被乌克兰军队摧毁。”

泽连斯基：俄正抢占进攻时间窗口

数周以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多次警告称俄军正在东部战场上准备一场大的攻势。尽管基辅政府已经驳斥了上述DPR领导人和瓦格纳集团的战报，称乌军打退了俄军进攻，但泽连斯基承认，俄军在东线的进攻是“凶狠的”。

“我认为俄罗斯真的想要一次复仇，他们已经开始（进攻）了。”泽连斯基1月31日对记者表示，“（参与进攻的）俄军士兵和瓦格纳成员的数量每天都在增加。”

俄乌冲突已经持续了接近一年，有关俄军即将发起“周年攻势”的说法在乌克兰政府内部流传起来。2月1日，乌克兰国防部长列兹尼科夫表示，预计俄罗斯最早于今年2月24日开始新一轮大规模进攻。该时间正值俄乌冲突爆发一周年，也是俄罗斯庆祝2月23日的祖国保卫者日之际。此外，尽管俄罗斯于去年9月征召士兵的官方数据为30万，但列兹尼科夫表示，边境统计的数字表明俄军实际兵力远超于此，可能接近50万。

“乌克兰方面将在俄罗斯发动潜在攻势之前稳定前线，为反攻做好准备。我相信2023年可能是军事胜利之年。”列兹尼科夫说，乌克兰军队“不能失去”最近几个月取得的“主动权”。

在俄军于东线步步紧逼之前，不论是在美国或德国，政府和军队决策圈内都有关于是否要加码军援的担忧。质疑者认为，若将援助乌克兰的力度由当前的导弹、防空系统、远程火炮、步战车等各类装甲车辆，升级到支援主战坦克甚至现代化战机，有可能会使冲突升级或进一步长期化。现阶段将战火烧到克里米亚或俄本土等敏感地带是十分危险的。

随着战事走向胶着，特别是俄军在东线取得“小步快走”式的进展，主张尽速援助乌克兰主战坦克的声浪高涨。西方鹰派的声音认为，北约各国必须在俄罗斯发动新一波春季攻势之前，加速援助乌克兰主战装备，即使坦克的交付过程，和使乌军熟悉这些西方坦克性能的训练，耗时可能都还需要至少数个月左右。

在前线乌军的乐观局面逐渐失去的时候，西方的两派意见交锋中出现了一些混乱。德国外交部长贝尔伯克日前的“失言”就暴露出德国决策层内部的分裂。据“德国之声”报道，1月底，贝尔伯克没有与朔尔茨等其他德国政府要员沟通，便在一次会议后表示德国“正在与俄罗斯作战”，此言掀起了舆论的轩然大波。朔尔茨和马克龙立即出来“灭火”，称德、法和欧洲并没有与俄处在战争状态，但贝尔伯克一直没有收回自己的言论。

大西洋另一边的美国内部，以资深将领米利为首的一些高级军官也发出了谨慎的声音。1月下旬，美军参联会主席米利称自己坚持认为在2023年将俄军从乌克兰被占领土上驱逐出去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同样在1月底，四名美国国防部高级官员向众议院军事委员会呈交了一份机密简报，称乌军不大可能在近期夺回克里米亚。

这类说法已经在乌克兰人那里引起了愤怒情绪。美媒报道称，泽连斯基对米利将军的言论感到非常“愤怒”，因为乌克兰正在筹划春季反攻的计划。而且乌方高层认为，在长达十一个月的战争中，美国对乌军事能力的评估“从未准确过”。

西方坦克作用几何

西方现役主战坦克一直在乌克兰政府的愿望清单上排名最前。去年12月，泽连斯基在西方媒体密集关注中访问华盛顿。他携带了一面巴赫穆特守军签名的乌克兰国旗，在美国国会发表了一场激起听众情绪的演讲。借此氛围，他重复了此前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司令扎卢日内在采访中对西方发出的呼吁，要求提供至少300辆主战坦克。这一系列军援要求被西方媒体视为乌克兰的“圣诞礼物清单”，但当时美国在主战坦克一项上并未松口。

今年1月，特别是索莱达尔易手后，美国和德国的态度逐渐发生了转变。1月31日，乌克兰外交部长库列巴对媒体表示，西方国家向乌克兰提供的首批坦克将有约120至140辆。

库列巴表示，目前已有12个西方国家承诺向乌方提供“豹2”、M1“艾布拉姆斯”等型号的坦克。库列巴还透露，乌方计划在西方提供的军事装备抵达乌克兰后对俄罗斯发动“大规模反击行动”。

针对舆论中关于援乌坦克短时间内未必能形成战力的声音，乌国防部长列兹尼科夫1月29日表示，乌克兰在今年春季就可开始使用西方国家援助的坦克作战。在谈及加拿大向乌援助的“豹2”主战坦克时，加国防部长也称，加方提供的“豹2”坦克已经“完成了作战准备”，最快可以在“数周内”被部署到乌克兰前线。

从目前美英德等西方国家发布的援助乌克兰主战坦克的承诺来看，这些国家提供的坦克都是现役主力装备，以坦克最核心的技术三要素“火力、移动、防护”为指标，M1、“豹2”A6和“挑战者2”主战坦克也一直稳居世界各个坦克排行榜的前列，在部分性能方面甚至超过俄军目前装备使用的T-72、T-80和T-90主战坦克，比如光学瞄准系统和数字火控系统比俄军坦克更先进。

另外，由于此类西方坦克的数字化和自动化水平较高，培训新的坦克乘组被认为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曾经指挥过“豹2”坦克部队的前军官、瑞士战略情报部门前分析师雅克·博在2014年到2017年间参与过北约在乌克兰的培训任务，他在一档法国电视评论节目中表示，根据此前北约培训乌克兰军人的经验，培训直接参与作战的乘员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很可能可以提前完成。

但具体到当下的乌克兰战场，西方坦克技术上的诸多优势未必能完全施展。首要难点在于体系的融合问题。雅克·博解释称，乌军要面对的俄军T系列坦克早已完全融入了俄军自己的信息通讯、指挥、后勤和维护体系。西方坦克虽然性能强于除T-90M之外的其他俄军坦克，但短时间内即便投入战场，也难以融合到乌军自己的体系当中。

“以通讯和协调为例，俄军坦克已经和无人机、火炮等作战体系的其他部分连接，构成一个完整的网络。但这一百辆出头的‘豹’2、‘挑战者’和‘艾布拉姆斯’，却难以整合到乌军的体系里，短时间内只能各自为战，作战潜能将打上折扣。”雅克·博表示。此外，目前在没有空中优势的前提下，乌军如何为大规模装甲集群提供燃料运输保障以及维护保养这些来自三个国家不同型号的先进主战坦克也是一个难题。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防务栏目此前的评论文章则指出，从目前来看德国的“豹2”坦克对乌军来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采用柴油发动机的“豹2”坦克相较于使用燃气轮机的M1维护成本更低，而相较于精密复杂的M1和“挑战者2”主战坦克，乌克兰士兵也更熟悉“豹2”的操作原理。乌高层领导乐观地认为，训练乌军士兵使用“豹2”坦克大约只需要3到6周时间，而且目前欧洲至少有13个国家正在使用大约2000辆“豹2”各种改进型号的坦克，这就使得对乌克兰的供应更加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