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总统，艰难一年

来源：环球人物

如果对话与和平仍不能到来，

或将又有无数人的尸骨

被埋葬在春天。

作者：毛予菲

俄乌冲突已整整一年。

2022年2月24日，乌克兰危机升级，局势风云突变。这一年，危机给俄乌两国带去太多苦难，世界也因此饱受苦痛。

冲突拉锯一年后，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呈愈演愈烈之势。战事将走向何方，和平何时能到来，令人揪心。

普京：“退无可退”

时间回到一年前的2月21日。那日凌晨，俄罗斯总统普京发表全国电视讲话，愤怒指责“北约集团东扩，其军事设施逼近俄罗斯边界”。

· 普京发表电视讲话。

“退无可退”的普京签署命令，承认乌克兰东部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3天后，冲突爆发。

一周之内，战火迅速燃向乌克兰首都基辅，再向多座城市蔓延。

4月，战事陷入胶着。乌克兰陆续接受西方的重武器支援，战场态势发生变化。

5月的北顿涅兹克之战，对战局带来重大影响。

8月以后，乌军发动反攻，俄军退出哈尔科夫州、尼古拉耶夫州等地。

· 乌克兰战场。

然而，俄军仍有底气。

俄部分动员令发布后，已经完成了30万人动员目标，相当一部分人员已经完成训练、部署到作战区域。俄领导层还批准了军队建设和发展调整计划，针对战场上暴露的问题进行整顿。

2023年1月，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出任“特别军事行动”部队总指挥。这位深得普京信任、在俄军中素有威望的将军掌握一线指挥权，有分析称这意味着俄军将有大动作。

· 格拉西莫夫。

俄军“换帅”当天，俄媒播出了一则视频。在2023年俄联邦政府的第一次工作会议上，普京怒斥了一位副总理。

普京说：“一些企业到现在还没有订单……很长时间了，太长时间了。”“企业必须了解自己的前景、订单，它们必须雇用劳动力，维护或扩大产能，明白吗？”

· 普京怒斥俄罗斯副总理。

最后，普京撂下这样一句话——“不明白我们现在生活在什么情况下吗？”

让普京生气的事很多，美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必在其中。

俄乌冲突以来，数千亿美元的俄罗斯海外资产被冻结。在俄罗斯国内，经济和民生压力很大。俄媒体称：“这一切都离不开美西方的制裁。”

普京曾与17名赴乌作战士兵的母亲见面。他与这些母亲们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表情凝重地说：“我们明白，没有什么能取代失去儿子（的痛苦）——尤其对于一个母亲来说。”

· 普京与17名战士的母亲见面。

普京告诉她们：“我个人以及整个国家的领导层，我们对你们的痛苦感同身受。”

东正教圣诞节礼拜活动，普京独自在克里姆林宫参加。这是“多年来首次”。

西方媒体频频报道普京“身体不佳”，称他因“虚弱和疲惫”接受医生检查。在一场旅游会议上，“向医生抱怨疲劳和呼吸急促”的普京满脸疲惫地睡着了。

这些报道，当然有“舆论战”的成分。俄方也毫不客气反攻。

俄媒1月19日报道，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告诉媒体，普京按传统在主显节当天进行了冰水洗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 2018年，普京在冰水中沐浴，庆祝主显节。

但70岁的普京，不可能不累。

冲突爆发以来，克里姆林宫经常灯火通明。很多长夜，俄国防部长绍伊古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普京伏在长桌上休息。

泽连斯基：夜晚最难熬

对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这一年同样艰难。

俄乌危机一周年之际，美国总统拜登访问乌克兰。基辅街头，在荷枪实弹的士兵警戒下，拜登与泽连斯基来了个拥抱。

这个“迟到的拥抱”，泽连斯基等了整整一年。面对现场无数镜头，他“偷偷”抹起了眼泪。

· 泽连斯基与拜登拥抱。

乌克兰第一夫人泽连斯卡娅曾回忆冲突爆发时的情景。一年前的那天，凌晨4点，她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惊醒。发现丈夫不在身边，她起身去找，看到他已经穿戴整齐了。

泽连斯基对妻子说了句“它现在开始了”，嘱咐她带孩子去安全的地方，就匆匆离开。

这是泽连斯卡娅最后一次看丈夫穿西装衬衫。之后的日子，泽连斯基只穿绿色T恤或绿色夹克，这成为他的临时战服。

· 泽连斯基夫妇与他们的两个孩子。

美英军方曾建议泽连斯基到波兰东部建立流亡政府，但他拒绝了，称“我需要以一个国家元首应该采取的方式来行事”。

始建于前苏联时期的乌总统府下的地堡，成为泽连斯基与总统团队的临时作战室。在这里，泽连斯基发布作战命令，在外国议会发表线上演讲，与外国领导人视频通话。

美国《时代》杂志曾在地堡内采访他。那时的他躺在行军床上，拿着手机快速扫读白天没时间阅读的信息——来自妻儿、顾问和军队。

对他来说，“夜晚最难熬”。

俄军4月撤离基辅外围后，他时不时离开地堡，回到办公室。但为防狙击手袭击，这些办公室的窗户用沙袋遮挡，屋内的灯也关着。

· 泽连斯基在总统府。

“我需要的是弹药”。这是泽连斯基向西方不断呼喊的。

弹药和武器不断到来。《时代》杂志称，美西方向乌克兰提供的武器，已经“比二战以来向任何其他国家提供的都要多”。

2023年1月，乌克兰将从欧洲国家接收100多辆“豹1A5”主战坦克的消息，在世界引起了兴奋和担忧。兴奋者视之为“胜利希望”，担忧者看到了战火再升级的危险。

泽连斯基还想要更多、更强的武器。2月14日，乌防长列兹尼科夫在布鲁塞尔北约国家防长会议上，向记者们展示了印有战机图样的手帕，意思不言自明。

· 乌防长列兹尼科夫展示印有战机图样的手帕，要求西方援助战机。

然而，就在这一幕发生前不久，乌克兰多起贪腐案曝光，乌国防部负责后勤工作的副部长就因高价采购食品丑闻被撤、被抓。在夜间视频讲话中，泽连斯基称腐败“不能容忍”。列兹尼科夫“被撤”等说法也传得沸沸扬扬。

耐人寻味的是两个背景：一是美国对乌军援已超过500亿美元，越来越多美国人不支持对乌军援。乌政坛的腐败是反对军援的理由之一。在俄召集更多兵力后，美国国内各派可能会为战争扩大化问题产生激辩，国会众议院的共和党人更可能借审查对乌军援打压对手。

另一个背景是，列兹尼科夫被俄媒称为泽连斯基身边唯一的亲英派。如果他被换掉，泽连斯基身边将是清一色的“亲美派”。乌军情报部门负责人布达诺夫被视为“可能接任防长者”。2022年10月，克里米亚大桥汽车炸弹袭击事件发生后，俄方指控布达诺夫为幕后黑手。乌方可能的人事变动，也是人们观察冲突走向的指标。

应合力按下停止键

俄乌双方都曾表达和谈意愿。去年2、3月间，两国开启了多轮谈判，但停战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

以色列前总理贝内特曾在一次采访中提到俄乌冲突爆发之初自己与普京的会面。

那是2022年3月5日，他飞往莫斯科，尝试从中斡旋。在他的参与下，俄乌双方的和平协议草案已经起草了约18份。然而和谈在4月1日突然终止，“一切都是因为乌克兰当局指责俄军在基辅郊区布恰杀害平民”。

· 《以色列时报》引用的贝内特接受采访视频截图。

“俄乌本可能停火，但西方阻挠了和平进程。它们为了找到一个又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用更激进的方式（布恰惨案）继续打击俄罗斯总统普京。”贝内特说。

有人一直在背后“拱火”制造和谈障碍。

不断升级的武器供应，“北溪”管道被炸背后的阴谋与暗算，在危机中赚得盆满钵满的军火商，都让人感慨和深思。

“在这场危机中，美国是最大的获益方，甚至是唯一受益方。”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俄罗斯外交室副主任李勇慧向《环球人物》记者分析。

“从政治上看，通过这场危机，美国将欧洲捆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北约更进一步整合了政治、军事、安全功能。

从安全上看，美国拉开欧洲地缘政治对抗的大幕布，即便危机解除，某些领域的冷战或许仍将继续。

从经济上看，美国取代俄罗斯，抢占了欧洲天然气市场份额，而为乌克兰提供大量武器的美国军工复合体成为此次危机中获利最大的组织机构之一。”

一场危机，两种态度。

冲突、战争没有赢家，对话谈判才是解决之道。这个道理，中国一直在讲，更一直在做。

· 乌克兰战场。

中国呼吁，各方尤其是大国，应该采取负责任态度，为劝和促谈创造条件，多做有利于政治解决的事，而不应火上浇油，更不能趁机牟利。

中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劝和促谈，为缓和局势、化解危机发挥了负责任、建设性的作用。冲突爆发一年之际，中方再次亮明“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

2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王毅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时表示：中国将继续站在和平一边，站在对话一边。

2月21日，中国发布《全球安全倡议概念文件》，倡导“以团结精神适应深刻调整的国际格局，以共赢思维应对复杂交织的安全挑战。”

2月24日，外交部网站发布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再次呼吁尊重各国主权、摒弃冷战思维、停火止战、启动和谈、解决人道危机、保护平民和战俘、维护核电站安全、减少战略风险、保障粮食外运、停止单边制裁、确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推动战后重建。

如今，在冰天雪地的乌东，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如果对话与和平仍不能到来，或将又有无数人的尸骨被埋葬在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