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企业巨亏裁员，元宇宙“凉了”会是又一个泡沫吗？

[环球时报记者 丁雅栀 环球时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郑 可]编者的话：近日，媒体报道称，字节跳动旗下元宇宙相关的PICO业务线将会进行一波“大裁员”，这让本就因为聊天机器人程序ChatGPT的出现而加速冷却的元宇宙概念，变得更加冰冷。在PICO裁员消息传出后不久，腾讯宣布XR（是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和混合现实MR等沉浸式技术的总称）全线岗位取消。而美国元宇宙巨头Meta一边裁员一万多人一边大砍运营预算，微软成立仅4个月的工业元宇宙团队也被砍掉，寒意遍布元宇宙行业的各个角落。那么，元宇宙真的“凉了”吗？它会是又一个资本吹起的泡沫吗？对此，《环球时报》记者展开了调查。

热度不再

这段时间，王庆言加的科技爱好者交流群里热火朝天地与人工智能聊天软件对话，几位好友争相晒出与这些软件的聊天内容，并分享自己的使用心得。“AIGC（即AI Generated Content，是指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来生成内容）商业模式”“人工智能能否取代人类劳动力”等话题牢牢霸占着聊天页面，曾经把群里好友凝聚起来的“元宇宙”好像已成明日黄花，这三字鲜有人再提起。“现在提到元宇宙好像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2021年3月，元宇宙概念第一股罗布乐思（Roblox）在纽交所正式上市，市值翻10倍吹响了进军元宇宙的号角，各大互联网公司纷纷抢滩布局元宇宙赛道：2021年5月，脸书表示将在5年内转型成为一家元宇宙公司，并更名为“Meta”；同年8月，字节跳动斥资50亿元收购VR公司PICO，布局元宇宙。

2022年，元宇宙依然风头无两。财联社创投通联合IT桔子发布的《2022年全球元宇宙投融资报告》显示，在投融资方面，2022年全球元宇宙产业共发生了704笔融资，总金额达868.67亿元人民币，其中，中国国内元宇宙融资达125起，融资总额为127亿元。元宇宙的落地场景多点开花，以数字藏品、虚拟人、虚拟会展、XR行业、人工智能为代表的产业落地。

然而，在人工智能界的新宠ChatGPT横空出世后，其在互联网的声量也盖过了元宇宙的其他赛道。一度有媒体报道称，元宇宙的热度已经结束。海内外多家科技公司也应声收缩应声元宇宙业务线，元宇宙似乎难逃退潮的命运。

在某大厂工作的罗丰勤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当初公司投身元宇宙赛道是希望扩展业务线的同时，从中获得收益，但在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后，发现这条赛道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收益。“在对新鲜事物的热情褪去之后，公司对自己的发展规划变得更加理性。”不过，他也表示，大厂在元宇宙业务方面的调整并不意味着元宇宙“凉了”，也可能是在思考更适合的发展路径。

VR内容创业公司CEO雷峥蒙表示，现在跟 PICO 的对接事宜一切如常。

一位元宇宙行业从业人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AIGC的“涨潮”并不意味着元宇宙的消亡，事实上，内容是元宇宙技术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它的发展有助于推动整个元宇宙的发展进程，二者的关系应该是相辅相成的。

新技术应首先与现实融合

实际上，元宇宙从受众人追捧到如今被人们称之为“遥远的记忆”，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而让诸多押注元宇宙会点燃科技产业的投资者损失重大的原因，就是助力元宇宙发展的基础设施还并不成熟。美国“政治”网站在报道中称，开发元宇宙是一项资本密集型的项目，元宇宙的架构决定了它需要整合5G、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和人机交互等多种技术，涵盖了从极其棘手的硬件开发到加强支持它的计算和网络基础设施的方方面面。这意味着，在科技行业面临严峻的经济逆风之际，即使是一些最狂热的科技传播者和架构师也在调整他们的预期。

Meta的顾问兼负责创新的前主管兹维卡·克里格称，“元宇宙是一个长期的游戏”。事实上，就算是曾经财大气粗的Meta也栽在了元宇宙这个庞大的虚拟概念上。由于投入产出比严重失调，导致Meta股价暴跌，巨亏200亿美元，并因此被迫裁掉1.1万名员工，相当于该公司总人数的13%。但为了将元宇宙这个梦想落实，Meta仍旧在其“现实实验室”（Reality Lab）上追加投资，并期望借此实现长期增加公司整体营收的目标。

有钱可烧的公司不止Meta，微软董事会成员与来自Meta的投资人组成了一个名为XR的协会，包括谷歌、三星和索尼互动娱乐等AR/VR界的头部企业都参与其中，旨在确保可以将元宇宙这个“长期游戏”进行下去。

Atlas Reality的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萨米·汗认为，参与元宇宙搭建的科技公司应考虑三个主要因素：一是让人们使用他们已经拥有的硬件，比如智能手机来接触元宇宙，而不是价格高昂的头戴设备；第二，元宇宙当前的最佳版本应是使用技术来增强人们生活的现实世界；第三，让元宇宙走到用户所在的地方。萨米·汗认为，大型科技公司需要了解真实世界，并增强这些体验，而不仅仅是创造一种新的体验来推动更多收入。

与仍旧显得远离现实的元宇宙带给人的体验不同，由人工智能创造的新热潮成为继元宇宙之后再次点燃商业世界的火把。继苹果公司的Siri、亚马逊的Alexa和其他企业客户服务聊天机器人之后，人工智能现在有一个更加突出的面孔：ChatGPT。

但面对元宇宙的滑铁卢，人工智能是否会成为新的泡沫？人工智能爱好者们声称，这项技术是革命性的。消费者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如何使用该技术以及它如何使他们受益。而人工智能及其背后的大数据技术已经成熟到可以支撑这项技术长期发展，并且用户并不需要硬件门槛来筛选。这样看来，它确实可能不是泡沫，但元宇宙就真的凉凉了吗？元宇宙的资深研究学者马修·鲍尔认为，能够在智能手机上应用的大量AR应用程序有望成为元宇宙的解药，只有硬件和软件到位，元宇宙才能在商业上成为可能。

需求依然存在

“舆论上的冷热不代表产业的冷热，更不能决定产业未来的走向。”清华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元宇宙文化实验室主任沈阳表示。

他认为，从舆论上看，最新的人工智能聊天软件分流掉一部分关注度是正常的。ChatGPT的大热让人们更加直观感受到近些年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它为科技产业生产力跃升带来了新动能，让行业看到了广泛的应用空间，找到了新的发展风口。

今年2月，多家科技公司对外表示，计划接入人工智能聊天软件。遥望科技在回复投资者提问时表示，公司计划基于GPT（一种生成式的预训练模型）技术框架做直播带货的AIGC生成。蓝色光标也在互动平台回答投资者提问时表示，公司正在积极试用ChatGPT技术。

沈阳认为，元宇宙与AIGC并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事实上，AIGC的发展将会极大促进虚拟人和数字生命领域的进一步拓展，对元宇宙的技术进步有巨大价值。他说：“元宇宙包含了基本上所有的现有互联网技术，人工智能在其中占据重要位置。元宇宙需要人工智能生成语言空间，生成虚拟人，离开人工智能，元宇宙中的虚拟人与内容交互就无法做到极致。当下，元宇宙的技术突破难度不亚于AIGC，正因元宇宙技术还没有完全成熟，所以我们才更要埋头苦干。”

对于国内外多家科技公司裁员、缩减业务线的行为，沈阳解释道：“国内外科技巨头之所以裁员，主要有几个原因：一是实现技术突破的资金投入达百亿量级，大部分公司都负担不起，二是去年经济形势不好，企业需要优化调整组织架构，三则是有的企业，比如微软，已经拥有OpenAI（ChatGPT背后的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维持庞大的工业元宇宙团队。”

目前，仍有许多科技公司在元宇宙领域持续发力。遥望科技公司规划在2023年发力虚拟人直播等业务；天娱数科也在互动平台表示，公司下属子公司元境科技致力于用AIGC推动元宇宙进入智能时代，更加关注数字人与ChatGPT等模型的整合应用。

对元宇宙的需求依然广泛存在。沈阳表示，很多领域都需要三维化空间，比如文旅教育、技能培训、医疗等等，但是这些在企业端应用广泛，但是对于个人消费者来说，元宇宙的便利度不够，设备可用性不足等种种原因导致用户端难以赚钱。

当下，元宇宙的发展不会一蹴而就，行业还要在技术研发、产品适配、人才培养等方方面面投入更多时间、精力和金钱，关于规范和推动元宇宙的相关政策，以及元宇宙落地场景也在不断更新。沈阳认为：“元宇宙发展难度非常大，目前看来还有很多技术瓶颈需要突破，因此发展进程出现高低起伏也是正常的。只要它代表着生产力的发展方向，它就有可能在未来取得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