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封丘“学生呕吐腹泻”事件五个焦点问题调查

新华社郑州11月28日电 近日，河南省封丘县“30余名师生餐后集体呕吐腹泻”“校长痛哭称换不动送餐公司”成为网民热议话题。就公众关切的几个问题，记者进行了深入调查。

焦点一：究竟哪个食物有问题?

27日，封丘发布消息，称“初步判定赵岗镇戚城中学部分学生出现餐后呕吐腹泻是一起食源性疾病事件”。所谓食源性疾病，主要是由患者进食了不洁食物导致。

三名住院学生表示，中午吃的是大米和冬瓜肉片，饭后约一小时出现呕吐、恶心、发烧等症状，医院初步诊断为急性肠胃炎。另一名吃了家常豆腐的学生反映，豆腐有馊味。

封丘公安机关调查发现，涉事配餐公司11月23日用了冷冻肉片，此前用的是新鲜肉，民警正在追查冷冻肉来源。此外，有关部门还对是否涉嫌投毒展开调查。

封丘县政府新闻发言人李安涛表示，根据检验，涉事公司大米和面条菌群超标，对事发当天留样的豆腐、冬瓜肉片、玉米羹检测结果未出。“到底是哪个食物导致呕吐腹泻，尚需进一步调查。”

焦点二：为何换不掉涉事配餐公司?

戚城中学把食堂托管给一四川企业经营，双方合作四年有余。今年11月15日，涉事公司北京志宏恒达商贸有限公司封丘分公司开始给戚城中学配送午餐。

一些师生和家长向记者反映，配餐不如学校食堂原来午餐做得好，且配餐中发现过虫子、机器零件、塑料管等杂物。此外，由于戚城中学距离配餐制作点约9公里，饭菜送到后已“不太热乎”。

戚城中学校长王永表示，他曾向封丘县教育体育局反映配餐问题，教体局食品管理办公室工作人员来到戚城中学陪餐，并组织各学校膳食管理委员会代表前往配餐制作点监督检查。

事发第二天，涉事公司仍给戚城中学配送午餐。封丘县委有关负责人表示，出现问题后没有第一时间停止配餐确有不妥，但也不能轻易换掉一个经过招投标程序选中的配餐公司。

焦点三：涉事配餐公司管理水平怎么样?

涉事配餐公司9月22日成立，办公场所在赵岗镇南常岗小学院内。记者26日探访发现，该配餐制作点由崭新的教学楼改造而成。房屋墙上悬挂有工作人员健康证明，屋内放置有食品留样柜，档案柜内存放着蔬菜进货台账、餐厅消毒记录、车辆消毒记录、货物检验检疫合格证明等材料。

据介绍，涉事配餐公司共为赵岗镇24所小学及戚城中学共计3000余名师生配送午餐。南常岗小学校长李锋、裴固小学校长张春明表示，配餐“还不错”“差不多”。

配餐制作点食品安全管理组副组长王玉华表示，自运营以来，每周都会有市场监管所工作人员前来检查工作。“对配餐制作点，原则上一个季度检查一次。由于是今年新投入运营的企业，我们加密了检查频次。”封丘县市场监管局副局长闫文峰表示。

记者调查还发现，该公司虽成立时间不长，但员工流动性大，未接受过系统的岗位技能培训。

焦点四：涉事配餐公司无证经营是怎么回事?

记者调查发现，涉事配餐公司9月22日成立，10月26日取得营业执照。然而，该公司大约在10月9日后就已开始给一些小学配餐，且直到11月25日，也就是事发后的第二天，才取得食品经营许可证。

封丘县市场监管局调查发现，涉事配餐公司厨师未取得厨师证。

“由于教体局招标开始得晚，为了让学生享受到国家政策，出现了无证经营的状况。”封丘县市场监管局副局长闫文峰认为“涉事公司边供餐、边整改、边办证，这合情但不合法”。

焦点五：招投标有没有“猫腻”?

8月16日，涉事配餐公司根据封丘县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午餐采购项目(4标段)招标文件，递交了投标文件，经评标委员会评审推荐并经采购人确认，被确定为该项目(4标段)中标供应商。

“通过对招标文件进行审查，目前没有发现招标文件制作方面的问题。”封丘县纪委监委案件监督管理室主任王福京说。

据王福京介绍，下一步将对招投标的过程、投标企业的资质，以及是否存在违规违法行为等深层次问题进行调查。

“我们调查的对象包括封丘县教体局、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参与招标的企业、代理公司。如有必要，评标专家也会被列入调查范围。”王福京表示，由于涉及人员众多，其中是否有“猫腻”有待进一步调查。

封丘县委宣传部部长陈明28日表示，县里已为戚城中学挑选了新的餐饮供应方，相关工作已经展开，保证师生明天就可以吃上放心的热乎饭。

此外，新乡市教育局也已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冬季学校食品安全工作的紧急通知》，对强化学校食堂监管、加强校外供餐管理等问题提出明确要求。

此前报道：

河南封丘多名学生呕吐 教体局副局长：校长确与前一家送餐公司签了20年合同

“现在我已经被停职，在被调查。”11月27日晚，河南封丘县教体局副局长王某某告诉红星新闻。

封丘县赵岗镇戚城中学发生30余名学生餐后呕吐、腹泻事件后，封丘县委、封丘县人民政府27日发布情况通报称，初步判定本次事件是一起食源性疾病事件。对11月23日事件发生后没有及时上报并负有监管责任的县教体局副局长王某某等四人立案调查。

谈到对学校食堂的监管，王某某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我们每个季度两遍监督。最重要的，是交给中心校和学校，他们是主体责任和直接责任人。”他解释，“我们在县城里有几个工作人员，由下边的离食堂近的中心校和学校家长委员会、膳食委员会，几方面监督。我们有具体的监督办法，有正规的文件，有很详细的规定。”他称，事发后，将进一步改进监管措施。

据悉，涉事送餐企业为北京志宏恒达商贸有限公司。戚城中学王校长曾对媒体称，该公司为教体局招标，“换不动”。对此，王某某告诉红星新闻，“业主招标主要是交给代理公司。”王某某说，此前，王校长与前一家送餐公司签订了20年合同，若违约，将按三倍进行赔偿。

封丘县赵岗镇某校老师28日告诉红星新闻，北京志宏恒达商贸有限公司也为该校送餐，截至目前未发生食品安全问题。封丘县政府8月公布的《封丘县教育体育局封丘县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午餐采购项目-中标公告》显示，北京志宏恒达商贸有限公司为第四标段中标单位，总计覆盖学校24所。据悉，目前其余学校学生均无恙，仅戚城中学出现食品安全事故。究其原因，王某某对记者称，“这个事我不能回答你。”

另据《中国经营报》报道，自今年11月15日起，戚城中学中餐由教体局招标的公司前来配送，而该标段其他学校的午餐配送均为10月8日开始。王校长称，因为学生家长不愿意，学校才推迟配送了几天。

为何学生家长不愿意？当红星新闻28日就此询问王校长时，他并未回答个中原因，只称“以官方发布的为准。”

河南戚城中学多名学生吃营养餐后呕吐 另一小学老师：同一送餐公司 吃了一个月暂未发现问题

红星新闻记者 彭莉

编辑 张寻

相关报道：

学生餐后集体呕吐 官方:住院学生被诊断为胃炎和肺炎

戚城中学教学楼。

“截至目前，三名住院学生的检查结果为两个胃炎，一个肺炎。”

作者：阚力 李超庆

11月26日，就备受关注的河南封丘“学生餐后呕吐校长痛哭”一事，中新网记者赴封丘实地采访。事发的赵岗镇戚城中学教学秩序正常，校长王永说，“目前仍有三名学生在住院治疗”；患病学生的家长表示，希望有关部门尽快给个说法。

本月23日，戚城中学30余名学生午餐后出现呕吐腹泻。事发后，谈及23日发生腹泻事件、25日为何仍不停止接受配餐公司配餐时，王永声泪俱下地称，“不行，因为这是教育局招标的。”

配餐点已停止运营

涉事的配餐点，就设在该县赵岗镇南常岗学校院内，是一栋围着铁皮围挡的崭新两层楼房。记者在现场见到配餐点的两名女工作人员，她们说，“现在已经停了，只有两人留守。”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记者查看了该配餐点每日配餐菜单、操作间以及储备的食材等。在主食库，米面油等可储存物资摆放整齐，墙上挂着验收制度、食品储存制度等。

位于南常岗学校院内的配餐点。

“每天配送的餐品，我们都要留样48小时，可供抽检。”王姓工作人员指着冷藏展示柜告诉记者，“事发当日的留样已经被取走检测了。”

图为配餐点工作人员向记者展示配餐留样。

谈及戚城中学部分学生发生餐后呕吐腹泻一事，王女士颇感不解，“我和另一名同事的孩子在实验学校上学，当天的午餐也是我们配送的，咋没事呢？”王女士一旁的同事也说，“孩子前两天还等着26号配餐的鸡腿呢！”

她们提供的一周营养午餐食谱显示，每天餐品、配料的重量和价格都登记在册，“每天饭菜不重样。”

为证明配餐规范，王女士带着记者逐间参观工作间，“这盛菜筐分为蓝白两色，分别是净菜筐和毛菜筐。案板等厨具也有不同颜色，绿案板切菜，红案板切肉。”

配餐点墙壁上的食品经营者监督公示牌。

配餐点的墙壁上，随处可见各种规章制度。在一楼外墙上的食品经营者监督公示牌上，展示了王女士等14人的健康证明。

记者调查了解到，配餐点今年10月份开始运营。上述两名工作人员分别为10月份、11月份入职。

配餐点“未批先餐”

涉事企业今年9月份在封丘县设立分公司。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封丘县市场监管局相关负责人说，其后因配餐点布局不合理，并未获批食品经营许可证。

该负责人同时证实，配餐点在此前未获批许可证期间，已经开始配餐。“我们掌握这一情况后，当时都责令其改正了。”

为何会出现“未批先餐”的情况？该负责人说，按国家规定，配餐点是必须得取缔的，但当时教育部门通过招标程序，跟涉事配餐企业签订了配餐协议，“（教育局）要求配餐企业必须从啥时候开始供餐，它不供餐学生吃不上饭。”

“这个情况是合情合理，但不合法。”该负责人说，“一棍子打死又不符合教育部门要求。”实际上，配餐企业当时是边配餐边整改，整改完成后才获批食品经营许可证。

学生说：肉有腥味，豆腐馊了

记者眼中见到的表面还算规范的配餐点，配送的餐品究竟如何呢？

一份配餐信息登记表显示，包括南常岗小学、赵岗镇实验学校在内的数十所学校，均系涉事企业集中配餐。部分学校在受访时表示，未出现学生餐后呕吐腹泻情况，也未见学生反映饭菜有问题。

而多名戚城中学学生接受记者采访时则表示，“肉有腥味，豆腐馊了。”仍在封丘县人民医院接受治疗的小郭，是戚城中学八年级学生。他告诉记者，“配餐饭菜可难吃，可恶心。”

同在医院治疗的小杨比小郭低一个年级，23日在学校吃午餐后，出现恶心、肚子不舒服、发烧等症状。他告诉记者，现在（涉事餐企）的配餐没有以前好吃，“之前饭菜比现在干净。”

11月26日晚，仍有三名学生在封丘县人民医院治疗。

目前，尚在医院接受治疗的三名学生家长，迫切希望公布调查结果，“孩子们咋得的病，我们始终在一个‘闷葫芦’里装着，作为家长嘛，你叫俺咋想？”

校长说：事发后曾逐级上报希望暂停配餐

26日晚，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王永仍在办公室里忙碌着。他介绍说，事发当日，30多名学生午餐后的半小时到两小时之间，接连出现相似症状，“绝不是简单的秋冬腹泻。”

11月26日晚，戚城中学校长王永仍在办公室忙碌。

王永说，戚城中学是寄宿学校，此前合作有一家供餐企业，为全校师生提供一日三餐。今年8月，涉事企业中标“封丘县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午餐采购项目”。此后，午餐由涉事企业统一配送，原合作餐企继续提供早、晚餐。

记者在该校走访看到，一栋两层楼写有学生食堂字样，内设取餐台，分为教师窗口和学生窗口，上方挂有多种饭菜的照片，透过窗口可看到两口用于做饭的大锅，显然这里具备做饭条件。据了解，营养午餐配送到校后，在此向学生分餐。

谈及事发后为何面对镜头痛哭？王永表示，23日事发后他逐级向上汇报到封丘县教育局，同时联系配餐企业，希望暂停配餐等待调查结果。但此后两日，配餐照旧。配餐企业答复他，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后再说。

最终，王永以“一番痛哭”引发各方关注，当地官方作出反应，要求涉事企业停止配餐。

26日，封丘县市场监管局召开全体会议，要求对全县学校食堂和配餐点的卫生情况、食品留样等进一步排查。该局局长郭铮向记者表示，涉事食品留样经疾控部门快检为阴性，进一步化验还需几天，“截至目前，三名住院学生的检查结果为两个胃炎，一个肺炎。”

27日，此事有了最新进展。当地官方消息，初步判定此事是一起食源性疾病事件，封丘县教体局副局长王念四等多名干部被立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