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日报：美国“载毒列车”事故有哪些启示

当地时间2023年2月8日，美国俄亥俄州东巴勒斯坦，一列载有有毒化学物质氯乙烯的火车脱轨。视觉中国 图

近日，美国俄亥俄州危险化学品泄漏事件处置情况引发关注。当地时间2月3日，发生了一场火车事故，该列车50节车厢脱轨或损坏，20节运载危险化学品的车厢中有11节脱轨。从已公开的信息看，这起事故处置难称科学，各方担忧确有道理。

事故发生前的风险防范不科学。安全生产理应防患于未然，安全第一，预防为主。从美国官方数据来看，载有危险品的列车脱轨事故频繁发生。根据美国联邦铁路管理局的数据统计，过去10年间，美国共发生列车脱轨事故12441起，平均每天3.4次，其中1.8次载有危险品。本次涉事的美国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多年来将利润置于安全之上，游说美国政府放松安全管制，并大量裁员。美媒相关报道显示，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并不是美国铁路系统中唯一一家为了逐利而忽视安全的公司。此次“载毒列车”脱轨原因，初步认定是车厢上的车轮轴承发生机械故障，暴露出美国货运铁路基础设施陈旧、运维能力不足的严重缺陷。

事故发生时的应急处置不科学。氯乙烯是合成聚氯乙烯的单体，主要用于制造聚氯乙烯塑料，即PVC塑料。事发后，列车运营方诺福克南方公司对其中5节车厢运载的氯乙烯进行所谓“受控释放”操作，将其排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坑道内点燃。有人说，装载压缩氯乙烯的车厢存在爆炸风险，氯乙烯在空气中燃烧生成水、二氧化碳和氯化氢，危害不大，该处置并无不妥。事实上，氯乙烯处置现场的视频和照片中黑烟浓重，这是危险化学品不完全燃烧的特征。氯乙烯的不完全燃烧能产生光气、氯化氢等有毒气体。光气是一种剧毒气体，曾在战争中被用作化学武器；氯化氢的水溶液就是盐酸，可形成酸雨。除了较早公布的氯乙烯外，脱轨列车上还装载其他多种有毒化学品，这些危险化学品燃烧、泄漏，带来的伤害是长期和慢性的。

事故发生后的危害评估不科学。“受控释放”仅仅两天后，当地官员就宣布，事故区域及附近居民区“空气和水质安全”，劝告被疏散的居民回家。现在，当地居民中，已有人出现头痛和恶心症状，还有人在社交媒体平台上传了当地出现死鱼、死鸡、死狗、死狐狸的照片。事故产生的污染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如果采取科学干预措施，本可以缩减危害时间和危害程度。但如果对该事故的危害评估不到位，那后续的科学干预措施能找谁来出钱出力实施呢？有专家预测，在无外力干预的情况下，此次事故造成的污染有可能会持续20年，甚至更久。

美国是全球领先的科技强国，其对危险化学品的安全管理和处置经验曾被许多国家学习。但俄亥俄州“载毒列车”脱轨事故的处置中，美国的种种表现堪称“负面示范”。化工在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是基础产业和支柱产业，其涉及的危险化学品易燃易爆、有毒有害，是安全生产工作的重中之重。此次美国“载毒列车”脱轨事故触目惊心，国际社会应引以为戒，更加重视危险化学品的重大安全风险防控。

相关报道：美国俄亥俄列车脱轨致氯乙烯大规模泄漏，清理和监测或需数年（澎湃新闻）

美国俄亥俄州氯乙烯泄漏事件近日引发热议，多个相关话题登上热搜。

事件最早追溯到2月3日，一列运载危险化学品的火车在美国俄亥俄州东巴勒斯坦附近脱轨，并引发火灾。该列车共有150节车厢，脱轨车厢约有50节，其中20节车厢装载有毒化学品，且半数脱轨，包括5节运载10万加仑液态氯乙烯的车厢。

列车脱轨现场

2月5日，该列车运营商诺福克南方公司（Northfolk Southern）通报称，工作人员当天发现5节装载压缩氯乙烯的车厢释压装置停止工作，其中1节车厢内出现“急剧温度变化”，有潜在爆炸风险。

当地应急部门表示，为避免爆炸，在命令周围居民撤离后，于6日对列车上有毒气体进行了释放处理。

有毒气体释放后

2月8日，上述撤离令被取消。美国俄亥俄州州长办公室表示，疏散范围内，空气质量已经恢复到事故发生前的正常水平，提醒撤离的居民可以回家。

回家的居民发现刺鼻的气味尚未消散，大量动物死亡，这引发了人们对当地空气、土壤、水以及长期健康的担忧，并质疑回家是否真的安全。

中国化工信息中心咨询项目总监肖书筠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氯乙烯泄漏或燃烧对人体健康和当地环境危害较大，且压缩为液态的氯乙烯进入水中以及土壤中带来的持续影响暂且不明。

俄亥俄州环境保护局负责人库尔特·科勒表示，事故现场的清理和监控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此外，化学物质污染水源后导致鱼类死亡，但居民供水是安全的。

氯乙烯：一类致癌物

氯乙烯是生产高分子聚氯乙烯（PVC）的原料，主要用于制造塑料，也可与乙酸乙烯酯、丁二烯等共聚，制造胶黏剂、涂料、食品包装材料、建筑材料等，还可用作染料及香料的萃取剂。同时，氯乙烯也是一种易燃易爆的化学气体，主要以液体形式储存，具备毒性，长期吸入或接触可致癌。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警告，接触氯乙烯可能会引起头晕、嗜睡和头痛，长时间吸入氯乙烯可能引发脑癌、肺癌和某些血液癌症。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2017年公布的一类致癌物清单就包括氯乙烯。

氯乙烯燃烧后会产生光气和氯化氢，均属于有毒物质。据美联社报道，光气可致人呕吐和呼吸困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曾用作化学武器。氯化氢与空气中水蒸气结合，可形成酸雨。

埃默里大学罗林斯公共卫生学院环境卫生教授达纳·巴尔（Dana Barr）表示，氯乙烯极不稳定，其在环境中的寿命非常短。“如果你在一个地区存在非常少量的氯乙烯，它会在几分钟到几个小时内蒸发。”

巴尔解释，这里面临的问题是，此次泄漏的氯乙烯并非少量，如果不能控制进入水中或土壤中的氯乙烯，它将持续释放到空气中。“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可能更担心空气中的化学物质。”

另外，对于网传的剧毒物质“二噁英”，肖书筠表示，氯乙烯泄漏或燃烧后有可能产生少量的二噁英，但对人体健康和环境影响较小。

值得注意的是，脱轨车厢运载的有毒化学品不止氯乙烯。诺福克南方公司发言人表示，还包括乙二醇丁醚、丙烯酸异辛酯和异丁烯。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介绍，丙烯酸异辛酯也是致癌物，接触可造成皮肤和眼部烧灼疼痛，吸入可引发鼻喉不适、呼吸短促和咳嗽。另外，若吸入异丁烯可引发眩晕困倦，而接触乙二醇丁醚可引起眼部、皮肤和鼻喉疼痛，以及神经系统阻抑、头疼和呕吐。

截至目前，对于有多少化学品泄漏到土壤和水源中，诺福克南方公司与俄亥俄州环保局方面均未给出回应。

回家：长期影响不明

俄亥俄州危险材料专家西尔·卡吉亚诺表示，此次事故相当于是“用化学物质毁了一个小镇”。“当官员们很快就告诉人们可以回家时，我感到很惊讶。”卡吉亚诺还称，在5到20年后，当地人中可能会出现大批癌症患者。他敦促居民们进行体检，记录他们目前的健康状况。

泄漏事件发生后，专家建议，美国环境保护署进行空气监测时应该使用更复杂的设备，目前尚不清楚该机构在告诉居民空气是安全的时候是否拥有足够的数据作为支撑。

美媒报道指出，美国环境保护署（EPA）和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TSB）都没有公布该火车运载的化学品完整清单。EPA指出，这起事故中主要涉及的化学物质包括氯乙烯、副产品光气、氯化氢、丙烯酸丁酯等。

NTSB发言人表示，完整货物清单将包含在该机构关于脱轨事故的一份记录中，该记录通常会在事故发生几个月后再公布。

俄亥俄州自然资源部13日表示，污染物已波及7.5英里河流，至少有3500条鱼中毒而亡。

据美联社消息，调查人员表示，此次脱轨由车轴断裂造成，没有人受伤。

美国交通部数据显示，全美每年经铁路运输大约450万吨有毒化学品，平均每天约1.2万节运载有毒化学品的车厢在城市和村镇间穿行。

2022年，美国共有11起火车事故中释放了危险化学物质。

英国《卫报》表示，“如果再不采取措施，下一次脱轨就将是大灾难级别的”。